第二十二夜


        

十一假期在学生们欢乐的庆祝中开始了,一群男生作鸟兽状散,有女朋友的陪女朋友,没女朋友的结伴出游....总之,没一个人想呆在学校里度过这难得的七天假期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本来也想出去玩,问了陈厝却得知这家伙要回趟老家,他把江隐交代的龙角吹给了他一把,回家吃了个饭,又被通知祁老爷要带他出趟远门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老头子是这么说的:“上次哪个事不是没解决吗,赵璞给我介绍了一个很有名的大师,我带你去看看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无可无不可:“去哪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四川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??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就这样,在祁老爷半强迫的劝说下,祁景只得答应下来,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,要回学校收拾下行李。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,当天晚上,祁老爷就把他送回了学校,要他快点收拾完上路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只得飞快的把常穿的衣服塞进行李箱,奇怪的是,他有几件衣服怎么也找不到,把宿舍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踪影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以往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怀疑江隐,可现在....祁景晃了晃脑袋,只觉得自己疑神疑鬼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最后,他把挂在墙上的桃木剑,师刀,一沓黄符都塞进了箱子里。想了想,又拿出师刀贴身带着,把龙角吹塞进了口袋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假期第二天,他就和祁老爷上了开往成都的飞机,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建筑,祁景忽然想到:江隐会不会也去四川了呢?


        

这实在是个荒谬的设想,祁景笑了下,并没怎么往心里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下了飞机,他们转坐火车,从成都开往苍溪县,据祁老爷说,他们要找的人在那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坐了半个多小时,祁景想去厕所,过去的时候,他撞到了一个正在放行李的人。那是个面容老实巴交的男人,穿着朴素,正费力的把一个黑色的大包袱放到行李架上,被他这么一幢,包掉在地上,发出嘭的一声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道了个歉,帮忙他一起把包袱抬了起来,一经手,才觉出真的很重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随口问了句:“里面装了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男人擦了把汗:“是带给老家人的礼物,我在外面打工,一年多不回去啦,想着给老婆孩子带点城里的好东西,他们会喜欢....”他憨憨的笑了,摸了摸已经有些秃顶的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帮他把那个奇重无比的包袱弄上了行李架,进厕所放了个水,洗手的时候,他瞥了一眼窗外,阴阴的,像是要下雨的样子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回身,想开门出去,把手却怎么也扳不下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又用了些力,锁却好像卡死了,一动不动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使劲敲了敲门,冲外面喊了句有人吗,却如石沉大海,毫无回应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心中忽然有了些古怪的预感,回头一看,窗外已经全黑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现在才不过下午三四点钟,就算是阴天,这么黑也夸张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喃喃道:“....鬼打墙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现在的他今非昔比,完全不像第一次撞鬼的时候那么慌张了,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几张黄符,啪啪贴在了厕所的四壁上,黄符上歪七扭八的字迹写着——锁魂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虽然他没有朱砂,不能像江隐那样布四方锁魂阵,但一个简单的锁魂阵还是绰绰有余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果然,窗户紧闭,密不透风的厕所里忽然凭地刮起了一股阴风,镜子前面,一股黑色的气息慢慢聚拢起来,祁景猛的伸出手,一把握住了那团黑气!


        

黑气散散的聚拢成一个人形,祁景的手恰好掐在那人的脖子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攥紧手掌:“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,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缠着我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人形挣扎着,用嘶哑的声音说:“好....香.....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很想笑:“好香?我成唐僧肉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他抽出别在腰间的师刀,拍了拍那鬼模模糊糊的脸:“送你上西天去吃唐僧肉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他一刀扎在鬼的面孔处,刀刃没入,宛如打造兵器时淬火一般,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,黑气哀嚎一声,忽的散去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窗外慢慢的晴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深吸了口气,打开厕所的门走了出去,他穿过一列列的座位的时候,下意识的留意了下坐在座位上的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虽然是假期,车上的人并不多,旅客们大多去成都或者九寨沟了,苍溪县一个小小的县城,并没有多少人光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刚才他就在想了,这个鬼,是怎么出现在一列火车上的呢?


        

鬼魂依托尸骨存在,活动范围一般都不会超过埋骨地太远,而火车的时速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承受极限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除非这车上,有人被上身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鬼上身必然有些短时间内的后遗症,祁景仔细打量着或吃着面或玩着ipad的乘客,都神态自然,面容并无青白之色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怀揣着满心疑惑,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。祁老爷正在睡觉,只偏了偏头,就再次响起了轻轻的鼾声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的对面坐了三个男女,一个头发茬短的像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汉子,抱着个长条状的包袱,面目凶恶,怎么看怎么可疑。还有一个漂亮的说不出年纪的女人,一个穿着时髦的小伙子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大汉神色很警惕,女人倒是热情,见了祁景,就热络的攀谈起来:“小哥哥好帅啊,怎么称呼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祁景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哎呀,我们还是本家呢!我叫齐妍茹,这是我弟弟齐言路,我俩中间的字不一样,我是美丽的‘妍’,他是说话的‘言’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说:“我姓祁,是祁连山的祁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哦哦,”齐妍茹很爽朗的说,“也没太大差别嘛,相逢就是有缘,我看你像个学生,怎么不趁假期去九寨沟玩玩,来苍溪这个小地方干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说:“我去见朋友。你们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齐妍茹说:“我们....”她说到一半,就被旁边的齐言路打断了,“你能不能别总罗里吧嗦的,嘴上没个把门....”他面向祁景,神色不是很友好,“我们也是去见朋友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齐妍茹撇了撇嘴,没再说话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看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大汉:“这位呢?也是和你们一起的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齐妍茹笑着说:“我们上车就看着他了,可人家不爱搭理我们,都不和我们说话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大汉瞥了他们一眼,哼了声:“和你们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齐言路眉头一竖:“你这人怎么这样....”齐妍茹拉住马上就要站起来的弟弟,“好了好了.....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他们拉扯的时候,祁景忽然瞥见他左前方的一个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是那个他上车时撞到的中年男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男人进了厕所,祁景脑袋里忽然一道灵光闪过,他挤过推搡的几个人,往车厢尽头的行李架处走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此时,那个黑色的大包,忽然散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魔力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,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,但他就是有这样一种预感。他用身体挡在大包前面,抬起手,悄悄的把包拉开一条缝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对上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