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夜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和江隐对视一眼,立刻跑向车子,就见瞿清白半个身子探入车后座,被他按着的人一双长腿痉挛般踢蹬着,状似疯狂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探入车内,一眼望去,惊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:这是什么东西?


        

陈厝还是陈厝,但他的状态太不对劲了。如果非要形容,大概是像电影里被什么丧尸病毒感染了,现在处在变异阶段,他眼神空洞,全身都在痉挛和颤抖,骨骼咔咔作响,祁景几乎按不住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最重要的是,他的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红,那颜色越来越浓郁,好像他薄薄一层皮肤下毛细血管都爆裂了,奔涌的血液像是要渗出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瞿清白颤抖道: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上次出现这种情况,还是在梼杌墓里....难道这事还没完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被陈厝胳膊肘怼在脸上好几次,鼻血都要被打出来了,费力道:“拖下来...把他拖下车来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车里空间太小,不好制压,江隐拖着他的腿,瞿清白抱着他的头,几个人把陈厝搬了下来,又被他不断挣扎的动作带倒一片,狼狈不堪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江隐:“这可能是上次下墓的后遗症。血藤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,把种子埋进他身体了也说不定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那两人都被他这个猜测吓的毛骨悚然,祁景在心里哀叹一声,我苦命的兄弟啊!


        

瞿清白口中喃喃:“怎么办...怎么办?哦,血藤也是种邪秽,可以镇压的,我们布阵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江隐点了点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此时,陈厝的血管看起来已经开始在皮肤下乱窜了,一鼓一鼓的爬虫一般,脸上,身上,都像有什么东西急待破土而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真怕他就这么像某种修仙小说里一样爆体而亡,他焦急又不知所措,只能大力按着陈厝的手脚,那张血红色的脸流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,陈厝忽然大吼了一声:“啊———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他好像找回一点神志,牙关咬的颊侧坚硬的骨骼都浮现出来:“疼死我了....疼死我了!我、操!....你们杀了我吧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尽量把他的脸掰过来,让他不至于在激动下咬到舌头:“陈厝,忍耐一下,马上就好了,听话,忍一下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瞿清白和江隐在旁边忙乱,江隐把小铁盒都挖空了,朱砂不够,就着地上的血画,瞿清白头也不抬,颤抖着手布阵,他怕自己一抬头,心态又要崩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毕竟陈厝的状态,实在太可怕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们好像都回忆起了陈琅,一个朋友死在自己眼前的感觉,谁也不想体会第二遍。更何况这是陈厝!


        

正在紧张关头,祁景忽然感觉颅顶一股寒气,好像一阵阴风吹过,把他本就冰凉的胸膛吹透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若有所觉的抬起头,在月色下,公路的尽头立着一个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说是人不太准确。应该是一个白衣飘飘的鬼魂,一个面目俊美邪气的男子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....李团结?”祁景喃喃道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好像饶了一个怪圈,十几天前梼杌墓里的那个噩梦,又回来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李团结慢慢走近,明明是魂魄形态,他的脸庞还是那样清晰,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又是你....”祁景恼恨道,“又是你!是你搞的鬼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李团结说:“你怎么随便冤枉好人呢?你的朋友是被血藤寄生了,和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深吸了口气,直击重点:“你能救他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李团结道:“不能。我可以铲除血藤,他必死无疑,要想活下来,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咬牙道:“那你和我废话什么?爱哪儿去哪儿去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李团结抬头,幽幽道:“我也只是看今天月色刚好,出来溜溜罢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他负手走了两步,对比起他们这边的兵荒马乱,他当真是闲庭信步一般。李团结忽然回头道:“你就不好奇我是谁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冷冷道:“你不过是个附在我身上的鬼,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揪出来,让你早日升天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李团结哈哈大笑:“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,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?我和你是一体的,要是我魂飞魄散,你也就死透了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并不理他,可这人竟像有使空间静止的能力,或者说从他一出现,祁景所在的空间就不是现实了。他身下的陈厝一动不动,江隐和瞿清白都凝固成雕塑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说:“我和你不一样。我是人你是鬼,你不过是附身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李团结在他面前蹲下来,直视着他的眼睛:“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江隐知道我的存在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祁景呼吸一窒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说中了,祁景不敢让江隐知道。他不懂这个魂灵的存在意味着什么,他不是不相信江隐,他是连自己都不信。因为,因为.....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不是齐流木的诅咒。”他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鬼笑了,他蹲在祁景身前,好像一张双面镜,映出两张神情各异,却一样俊美的脸庞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我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。”那男子不无温柔的说。